《獅子的點心》– 那些回憶的味道

「你知道獅子在動物界的地位嗎?」
「是百獸之王嗎?」
「沒錯,就是百獸之王。也就是說,獅子不必再擔心遭到敵人的攻擊,只要安心地吃吃睡睡就好。」
「我瞭解了,所以這裡叫獅子家園。」


這裡是獅子家園,是一間位於悠閒島嶼上的安寧療護院。在這裡,每一個房客都是獅子,不用擔心任何事情,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。可以選擇在餐廳用餐或在房裡獨自用餐,可以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或在島上走走,可以為自己取喜歡的名字,可以帶自己喜歡的寵物。瑪丹娜就如同這群獅子的守護者,迎接獅子們,讓他們在生命的最後忠實自己的模樣,以最開心、舒適的狀態,進入輪回。


每個禮拜天下午三點,是獅子家園的點心時間。獅子們可以寫下一道充滿回憶的點心,每週用抽籤的方式,由瑪丹娜抽出一道點心,在敘述完點心背後的故事後,讓所有獅子們一起享用。

回味點心時,獅子們會憶起那時的場景,那時的人事物,那時的所有細節,化為一篇篇故事。當點心被抽中並被製造出來時,點心的形狀、聞起來的味道、嚐起來的滋味,無論是哪一個五官的刺激,都會讓他們再次陷入回憶。


武雄爺爺在日本人撤離台灣後,回日本的日子過得很苦,爸爸從治台時期的警察變為河岸旁的農夫。武雄爺爺的媽媽趁著田裡落花生熟成,做了一道台灣的點心給正在唸小學的武熊爺爺,武雄爺爺覺得很好吃,但不知道點心的名字。瑪丹娜和狩野婆婆們找到了點心的名字:豆花。武雄爺爺看著眼前配著花生湯的豆花,一動也不動,只是盯著看。或許他藉由豆花回想起了媽媽第一次端豆花給他的樣子,或是父親在辛苦務農、開心收成落花生的樣子,或許,或許。

老闆生前是不是沖泡咖啡的高手呢?他的房門口就掛著「老闆」,帶著精美的咖啡沖泡器具和瓷杯,入住獅子家園。或許他就是「咖啡店老闆」吧!可惜老闆在去世後,他的點心才被瑪丹娜抽中。老闆選的點心,是他學生時期在歐洲的咖啡廳第一次品嚐、為之驚豔,並讓他下定決心自己以後要沖泡出足以和著個點心匹配的咖啡。老闆回憶的點心,是可麗露。『當時的可麗露激勵了我不要放棄希望,要繼續懷抱夢想。可麗露彷彿是我人生中的第一顆星星。』老闆在他的紙條中寫到。如果老闆在世時,可麗露就被抽中的話,他一定會堅持為所有人沖泡一杯美味的咖啡。

百太郎睡著了,宛如小小的睡美人。她偷偷地錄下了一段話,她想要當一名海豚訓練師,更早以前想當一個木匠。為了當上海豚訓練師,小女孩克服了踩不到泳池底部的恐懼,長大後還想研究海豚語,和海豚對話。原本想當木匠,是因為想蓋一棟全家人可以一起住的大房子。這樣是不是就要蓋一棟除了媽媽、爸爸、哥哥、姊姊以外,也可以和海豚一起住的房子裡呢?小女孩錄完後,忘記說自己想吃的點心,爸爸媽媽笑著說,這很像百太郎會做的事。媽媽為百太郎挑選了蘋果派,旁邊還有冰淇淋。但仍在睡覺的百太郎卻沒辦法品嚐,其他人代替百太郎,吃著酸酸甜甜的蘋果派,邊想著在大海中,小女孩和海豚一起游泳的景象。

牡丹餅是縞婆婆的媽媽,唯一一次為他做的點心。平常媽媽似乎偏愛長得比較可愛的妹妹,所以當媽媽要幫年幼的縞婆婆做點心時,他很高興,還幫著媽媽一起做。當時做的牡丹餅或許稱不上絕品,紅豆餡仍有一粒粒的紅豆顆粒,但縞婆婆喜歡極了!還拼命地吃,不想讓當天不在家的妹妹吃到。製作這道點心的,是縞婆婆的妹妹舞婆婆,而這是舞婆婆第一次聽到姊姊的苦惱。姐妹倆感情很好,一起在廚房工作,常常像兩個小女生一樣笑個不停。不知道舞婆婆聽到這個故事會不會很受傷?自責沒有體會到姊姊的煩惱?或著姊姊會寫下這個故事,是想讓妹妹知道她內心的一絲愧疚,對於小時候不願意分享給妹妹的那份牡丹餅?透過這個故事和點心,兩姐妹是否會獲得救贖?

大師的人生從來沒有遇過逆境,一路一帆風順,直到罹患癌症。大師對老婆胡亂發脾氣,他覺得如果不把罹癌的日子怪罪在其他人身上,他沒辦法嚥下這口氣。某天老婆來獅子家園探望大師時,帶了大師最喜歡的蘭姆葡萄夾心餅乾,但大師叫老婆把餅乾帶回去,說他不需要這種東西。但他其實知道自己錯了,老婆只是希望可以和他在一起嚐嚐他喜歡的餅乾,他卻這樣把老婆趕回去。他第一次體會到,那些用錢買不到的東西:傷害的愧疚、亂發脾氣的自責、一直守在身邊的老婆。大師或許仍找到了方法和老婆和解,因為為大家遞上蘭姆葡萄夾心餅乾的,是一位頭髮花白的女人。


雖然貫穿書的主角,是一位雫小姐。但我最喜歡這一段段,小小的點心故事。透過點心、透過文字,體會人們生命中最被回味的一刻,這一刻不一定是最美麗的,但卻是最真實的,是這些獅子們的點心時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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